[意甲] AC米兰，3号，队长，保罗·马尔蒂尼

“所谓老夫老妻，就是平时觉得淡而无味，忽然他一离开，生活的基调、色彩和味道完全变了。这时你明白，原来你从没过过他不在的日子。”

早上我MSN换了这签名，就有许多八卦的人开始问我。善意的问，你抒情呢？恶意的问，你被吹啦？还有位解说员老师特纯真的说，不管你出啥事了，这段我拿回去当签名档跟老婆表忠心了……
他们问了很多次，我一般回答两个字：马队。有两三位听完满足了好奇心噢一声撤了。剩下的人孜孜不倦的问：马队是谁？

然后我想到，我真的有太久没说我是米兰球迷了。


马队聊退役，就像高丽某胖子又发布新思想，是天天说，月月讲。到后来我们也麻木了。今天想起来，这是个缓兵之计。马队知道猛一退役是朝许多人心口剜一刀，当场得休克过去几个。所以，他小风儿吹着，慢慢就让大家缓了。真等他退役，大家也没有当初布罗林、坎通纳那样要死要活。
你看，就连退役，他都挺替我们着想。


大概十年前开始，他就成历史了。世界说齐格接了布雷默衣钵，皇家马德里出一大腿跟人腰一样粗的左后卫，阿森纳有一黑人左后卫踢不错，这样那样，我可以心平如水。不至于跟当初看见“舍瓦和范尼哪个强”之类大坑，就奋然往下跳的劲。因为马队是历史。1998年他戴着队长袖标去的法国。在一个全世界最产牛后卫的国家，一个后卫领袖群伦当了队长，我觉得这挺说明问题的。多的就不说了。

所以呢，马队这些年很静。除了2003年那会儿讨论说他该得个金球奖外，真没什么事儿吵他。梅西C罗卡卡，亨利范尼大罗，类似的事儿没沾他身。我觉得，1998年30岁开始，他就成活化石了。接下来，就可以心态平和看他踢球。就这么晃晃悠悠过了十来年。



但是，马队的日子不比巴队。巴队退役那年不太平：又是被1比6啦，又是新老交替啦，之类。但好歹，前一年是冠军，再前面90年代初是王朝期。58场不败呀，1993-94季只进了35个球也冠军啊，都是他老人家的功劳。马队接任的这些年，其实不算太平。有了冠军杯，有了联赛冠军，但十年来风雨颠沛，辛苦得多。
这像什么呢？巴队那是刘皇叔，坐拥五虎，风光了赤壁、打下了西蜀，汉中把曹瞒玩得团转，兴高采烈。1997年，大伙走了麦城。五虎将一时俱去，所谓中道崩殂。马队接过来的，是支克鲁伊维特、巴、博加德什么的米兰。这就是孔明带着王平张翼廖化们六出祁山了。扎切罗尼前后的米兰，是比尔霍夫、维阿、莱昂纳多们。马萨罗这个老周仓都跟着先帝爷白帝城去了。因此上，新人换旧人。看见个舍瓦就当作姜维抱住。


马队之为马队的这十来年，真不容易。前十几年的人生，金童冠军荣耀鲜花掌声；后十几年的人生，责任艰难磨合忧国负荷，连容貌带体格一起老了。世界只看你年少荣华噼里啪啦下来场掌声，等你成家立业闯生活时就不待见了。

幸好马队是马队。这十几年，哪怕颠沛流离起起伏伏，众人说到米兰3号，终于还是要挑个大拇哥：好汉子。



三剑客，一拨人；德塞利、萨维切维奇、西蒙尼、马萨罗，一拨人；比尔霍夫、莱昂纳多，一拨人；安切洛蒂开始让皮尔洛打后腰，塑造所谓“四个10号一起上”，一拨人。
你知道幸福感在哪里吗？这十几年，挑挑拣拣，找这合适、那搭配、哎那孙子有下家没时，我可以少考虑一个位置。这就像下菜市场只要琢磨是寸金软骨还是肉臊子，不用考虑米饭一样——家里米饭有的是。不厚道的说，每次看弗洛伦蒂诺—穆里尼奥—卡西利亚斯—马克莱莱—帕文这出冤家悲喜剧时，我都特别沾沾自喜：
因为我家有马队，不用考虑这个。




我觉得马队够爷们的细节，是这样的：我喜欢看1999年前后米兰对佛罗伦萨的开场。（顺便说句，1994-95季开始，我和周围所有人一起崩溃在了巴蒂的脚下，为此我可以原谅后来杀到佛罗伦萨的埃德蒙多）他和巴蒂斯图塔，两个三十而立、185公分开外的大汉，都是搁黑暗里都金光闪闪、让人大呼妈的老子眼睛要瞎了的帅汉子。看他们俩手缠队长袖标，满面堆笑阳光海岸的握手，英雄识英雄（插句，1999年，我觉得他们俩是世界攻防各头一号的人物）的吧唧话，然后抛硬币。那时我真会觉得足球是个太他妈美好的运动，职业体育是件太美妙的东西——能让这俩天南海北骨格清奇容貌飒帅拿去演史诗剧都不带化妆的爷们站在一起。
（后来类似的情景，也只有雷东多和巴乔在圣西罗的退役下午？）





一般有人问我马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他是史上最帅球队的队长（1994-2000年意大利队）而且帅到匪夷所思惨绝人寰？说他是左后卫里罕见的右脚能手？说他可以客串后卫线所有位置？说他是史上最牛左后卫？说他是职业足球史上最忠诚的球员之一？说你别看他现在很沉稳，早年也会玩人球分过？说他踢中卫让罗马里奥和斯托伊奇科夫吃过瘪？说他盯人和卡位超牛、犯规簿和卡马拉一样干净？说他一直踢到41岁？然后我只好摇摇头，说：

马队是个越想越牛的爷们，就这样。







回到早上的签名档。

1997年，巴队退役，圣西罗挂了6号旗帜，照耀着下面的克鲁伊维特们。从那时起，我的眼光就分外挑剔。看科斯塔库塔旁边，总觉得缺了点啥……我觉得，永远不会有巴队这么伟大的人了。那之后，很长时间，我都觉得这队特陌生。替补凳没了西蒙尼和马萨罗，球队里少了个6号……莱昂纳多时期，我觉得球队有些过于欢快，总希望看到6号出来面无表情镇镇场子……我大概花了两三年才缓过来，因为慢慢觉得马队冷峻起来也很好。
但是，现在马队退役了。


虽然近几年他出场越来越少，但“马队还在我们这里”，是我的一个底气所在。但是，现在马队没有。这意味着以后的出场名单、阵容排列、各种足球游戏里的这个那个，都没有马队了。

我估计，这对我的打击不是现在的。未来的一两年、两三年，我都得慢慢缓。


“所谓老夫老妻，就是平时觉得淡而无味，忽然他一离开，生活的基调、色彩和味道完全变了。这时你明白，原来你从没过过他不在的日子。”



我不知道其他球迷的心绪。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生活在没有马队的足球世界里。